相思不记几千年
第四十章
第三世（九）
听着周九良的话，孟鹤堂心上一痛，不禁落下泪来，心里责怪到底还是自己耽误了他，如若不然，他这执念也不至于一日比一日要深。
周九良见他哭了，一时又是心疼又是生气，皱眉问他：“你哭什么？我有逼过你吗？”
孟鹤堂咬着下唇摇了摇头，其实他不想哭的，可眼泪却是怎么都控制不住的掉下来。
“你！”他这么一直哭一直哭，周九良终于忍无可忍，猛地站起身来，他想要发脾气，可最后还是忍住了，一甩袖子，转过身去，长出口气强忍下怒火，冷声道。
“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！也不管你愿不愿意！总之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放弃！你要是觉得委屈，大可以将我当做卑鄙小人！嫌我麻烦，也可以再跑到别处去躲！反正就算你躲到了天边，我也一定会找到你！”
“九良，我没有…”孟鹤堂摇摇头，扯住他的袖子，哽咽着向他解释：“我没有觉得委屈，也从没有觉得你卑鄙，我躲你更不是因为烦你，我真的，真的从来没有这么想过。”
就这一句话，周九良的心霎时软了大半，真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对他生气，到头来只能气自己，把一切过错加到自己头上，怪自己没本事挽回先生，还要冲他发脾气。
见他还在生气，孟鹤堂慢慢低下了头，抱歉道：“我只是觉得，是我拖累了你，如果不是我，你本可以成为战神，现在也不用受这荆棘之苦…”
“又是这个理由！又是这个原因！”周九良忽然转回身来，一时也跟着红了眼眶：“你总是这么说，到底是真的内疚！还是根本就是随便找了个说辞敷衍我！为什么你就是不懂我的心呢！”
“我说得都是真心话，何时敷衍你了？”孟鹤堂被他这幅样子吓到了，眼泪越来越控制不住。
周九良的眼眶里也有泪水在打转，紧咬着牙关，质问他：“你觉得我会在乎战神之位？还是说你觉得在我心里那位子比你更重要？孟鹤堂！你到底有没有衡量过你在我心里的地位！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！为了你，我几乎将天条都犯了个遍！若我对这身份有一丝不舍，又何苦做到这个地步！你总说你拖累了我！对！你就是拖累了我！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脚底被荆棘刺穿的痛苦，比不上我想着你等了你千万年！”
这一句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扎在孟鹤堂心里，他终于也忍不住了，哭着朝他回喊：“我说过要你等吗！我说的明明是要你乖乖回天宫去！我说的明明是这辈子不再见你！”
话音未落，周九良猛地扑过去，紧紧的握住他的肩膀：“可最开始说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不也是你吗！！”
孟鹤堂身子一震，怔怔的看着他，一滴眼泪缓缓地滑落眼眶，周九良深吸一口气，俯身将额头抵在他的肩上，轻声念着他二人当年许下的誓言。
“引山川为媒，拜沧海为证，携星河为礼，邀万物为宾，你说，此生有我，或短或长，任凭苦难纷至沓来，仍愿与我朝暮不离，白首不弃。如今山川未老，沧海未竭，你说过的那些话，你却都忘了。”
他哪里忘了？这誓言伴着他度过多少日日夜夜，又随着他喝下多少碗孟婆汤。
有时候看着张云雷和杨九郎，他都会感到羡慕，想着为什么被剔去仙骨扔下诛仙台的不是他？被爱人在凡间寻找转世的不是他？以凡人的身份正大光明的爱一个人的为什么不是他？
可他不敢，他没有张云雷敢去反抗师父的勇气，因为他害怕，他害怕被剔去仙骨，被实施鞭刑，被扔下诛仙台的那个人，是九良。
孟鹤堂刚刚抬起双手想要回抱住他，理智却在这一瞬间回归大脑，双手就这样僵在了半空中，颤抖着，最终还是原路返回落到身边。
靠在先生的肩上缓了片刻，周九良终于平复下了心情，又回到那副冷漠的模样，慢慢站直身子，看着先生满脸泪痕，周九良叹了口气，抬手帮他抹去眼角的泪水。
“好了，别再哭了，是我错了，我不该凶你的。”
孟鹤堂没有说话，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他，含泪的眼睛亮晶晶的，眼眶微红，脸颊，鼻头，嘴巴都红红的，看起来真的可怜极了。
周九良心头一紧，双手捧着他的脸颊，慢慢附身靠近他，低头吻去他的眼泪。
“九良…你别这样…”孟鹤堂吓了一跳，轻轻推了推他。
周九良不肯放开，拿开胸口那碍事儿的手，再次探过头去，轻轻吻过他的额头，他含泪的眼睛，他红透的鼻尖，最后才珍惜的，小心翼翼的吻上他的双唇。
这一吻时隔一千三百万年，周九良吻得太过深情，却只是轻轻的贴着，不敢有什么花样，生怕太过心急会吓跑了他。
孟鹤堂紧闭着眼睛，眉头紧皱，理智迫使他有些抗拒，可思念又害他意乱情迷，他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，可他却没有力气去推开九良，待到这一吻结束，九良放开了他，孟鹤堂慢慢低垂下眼眸，沉默许久，才又推了推他：“好了，放开我吧。”
周九良没有放开他，握住他的双手，乞求般问他：“那年，我对你许下的誓言，你可还记得？”
孟鹤堂看他一眼，很快又垂下眼眸，没有摇头，也没有点头，只是岔开话题：“你，你该去休息了，强行压下荆棘诅咒很耗费精力的。”
“你还记得是不是？”周九良笑了，忙又求他：“你告诉我你没忘记，告诉我，我就去休息。”
孟鹤堂面露难色，他想拒绝的彻底，不想给九良希望，可看九良那一脸期待的样子，他终究还是不忍心做得太狠，妥协的说道。
“雇四时为媒，召乾坤为证，以岁月为聘，宴苍生为客，你说，世事无常，瞬息万变，此后无论长相厮守，还是天各一方，永远不要忘记，我此生不悔爱你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