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间烟火不如你。

第三章

家里大人走后的第二天午后，被临时委任的孩子们吃过午饭，围坐在正院的院里，闲着没事干，晒太阳玩。

“玩一天，乐一天，欢欢喜喜又一天。”

郭麒麟慵懒的窝在躺椅上，打了个哈欠，伸了个懒腰，叹了口气道：“唉，无聊啊，我都开始想陈文兴了。”

杨九郎听到这个名字就反感，颇为嫌弃的撇了他一眼，没好气道：“真是清闲日子不够造的，你居然还想他？”

“还真给你说对了！”郭麒麟点了下头，继而盘腿坐起来，扶着脑袋道：“我现在终于体会到了爸爸的快乐，真是闲到吃饱了撑得没事干。”

“那还不好吗？”秦霄贤闻言插了一句，一脸烦躁的翻着案子卷宗，看都没时间看他一眼的道：“不然你来帮我办案？”

说着看到一处不懂的地方，一脸苦恼的看向孟鹤堂：“孟哥，这里好像不对劲，你帮我看看。”

一个不小心忘了孟鹤堂看不见，秦霄贤反应过来刚要道歉，他旁边的周九良先一步接过卷宗，草草的看了一眼，淡淡的道：“这张三的证词前言不搭后语，摆明了在说谎。”

“诶！这倒不一定。”杨九郎听到这接过话茬，轻笑一声道：“前言不搭后语不一定是在说谎，没准是吓得语无伦次了。”

“不做亏心事，不怕鬼敲门，他要是没罪，他怕什么？”周九良坚持自己的看法，冷冷的回他。

杨九郎也不肯妥协，和他理论：“是人都怕当官的，这是本能，就像你明明很听话，被师父一点名照样害怕，这叫压迫感。”

“我从来不怕，就你怂的一批。”周九良不屑的怼了回去。

杨九郎闻言不开心了：“我什么时候怂了！”

俩人就这么顺着这个张三的证词吵起来了，秦霄贤看这个一眼，看那个一眼，觉得他俩说的都挺有道理。

“行了，别吵了！”

张云雷让他俩吵得的头疼，扬声呵斥了一句，顿时安静下来，一群人纷纷低下头不敢吭声，张云雷深吸了一口气，一人甩了他们一个眼刀。

“真是给个话题就能唠，一个个的越来越好吃懒做，也就跟自己人抬杠这门手艺从来没退步过，你们要真这么闲，就琢磨琢磨招新学徒的事。”

“那也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啊。”杨九郎笑着摊了摊手，扭头看向孟鹤堂。

孟鹤堂听着他的话，知道他这是在说自己，轻笑了一声道：“那不是还早吗？”

“就剩几天了还早！”张云雷难得怼了他一句。

孟鹤堂依旧笑着：“那不也还剩几天嘛？”

张云雷一时无言以对，转念一想他这天天账房，门店，学堂的三头跑，顾不上也是情理之中。

郭麒麟听着他们说话，长叹了口气：“你看你们都有事做，九龄大楠也天天有任务，我没任务不说，德云社也没什么事给我做，倒是来人找个麻烦也好啊！！”

“所有事都推给别人做，你自然清闲！”张云雷听着他的话，回头瞪了他一眼，继而用命令的语气道：“招学徒的事你来办！别都推给孟哥！”

到底孟鹤堂还在他那独得一份恩宠，郭麒麟闻言一惊，慌忙站起来，哭丧着脸道：“别啊舅舅！招学徒这么大的工程我做不来啊！”

“懒就说懒，别找借口！”张云雷冷冷的回怼了他一句。

“我，我不！”郭麒麟晃着他的胳膊，一个劲儿的求他开恩。

张云雷让他烦的受不了了，也不再和他多说，直接起身揪着他的耳朵骂他，郭麒麟哭喊着求饶，一旁的杨九郎含笑看着二人，一边挡在俩人中间劝架，一边哄着他家辫儿别生气。

一时欢笑声不断，孟鹤堂虽然看不见，听着他们吵吵闹闹，也是低头轻轻笑了笑，正当这热闹的时候，孟鹤堂突然收起了笑脸，猛得侧头，霎时皱紧眉头，立马抬起双手，两指夹着一颗铁橄榄，朝张云雷后脑勺抖手一掷。

张云雷感觉到什么，猛得回头，看着迎面而来的铁橄榄，一时愣在原地，众人见状也是一惊，不知孟鹤堂为何突然会对张云雷出手，杨九郎来不及反应，下意识已经伸手一捞，把张云雷护在身后。

铁橄榄直朝杨九郎的脸而去，在即将打到他时，撞开了另一边直朝他们飞来的柳叶刀，众人又是一惊，这才反应过来，原来孟鹤堂是在救他们！

孟鹤堂听着两枚暗器相撞又掉在地上的声音，顿时松了一口气，继而扭头面向院门的方向，冷笑一声：“麻烦来了。”

众人皆收起玩闹的心，一脸警惕的看向院门，只见正院门口迎面走来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高瘦男子，脸上还带了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。

“青面兽？”

郭麒麟看着来人喃喃了一句，青面兽是前段时间，江湖新出现的一个人物，无名无姓，无门无派，还总是身着黑袍，脸带面具，没人知道他从哪来，也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，总之就是神秘的很。

张云雷也听说过这个人，一时不解的皱起眉头，喃喃道：“他怎么会来德云社？”

德云社从未与他打过交道，这段时间也没招惹过什么人，他不可能是来寻仇，也不可能是受人所托而来。

孟鹤堂听着他们的话，小声说道：“大家先别急，青面兽从未露过脸，江湖上有很多冒充者，这不一定是真的青面兽。”

郭麒麟闻言上前一步，狠瞪着那人，冷冷的问道：“你到底是谁？”

青面兽没有说话，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，孟鹤堂侧着头仔细去听，等不来他的回应，微微皱了皱眉：“不说话，看来他是真的。”

江湖上太多青面兽，而真正的青面兽，没人分得清，不过不露脸，不说话，还能有如此身手，并且敢来德云社找事的，想必不会是假的。

郭麒麟紧皱着眉头，不动声色的伸手去掏枪，张云雷瞥见他的动作，怕他冲动行事，慌忙大步上前把他挡到身后，继而朝青面兽笑道：“青面兽，我没记错的话，我德云社于你可无冤无仇，你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
“只是来拜访一下故人而已。”

含笑的声音响起，一个个子不高，长相俊美的男人慢慢悠悠的走进正院大门，站到青面兽旁边，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，青面兽便乖乖的后退一步。

众人奇怪的看着这个人，一时想不起是哪个故人，但怎么都觉得有些眼熟，秦霄贤皱眉看他，突然瞪大了眼睛，喊了一声：“你是李存仁？”

“那个颠三倒四郎？”郭麒麟闻言一愣，继而半眯着眼睛仔细去辨认那人的身份，近七年未见，还真有些认不出。

“好难过啊，才不过七年就认不出我了。”李存仁听着他们话，故作可怜的翘着兰花指抹了把眼泪。

众人见他这样，一时嫌弃得整张脸都皱在一起，这么一个绝世神经病，绝对是他。

“好吧，认不出我没关系。”

李存仁突然收起兰花指，轻笑着指了指身后的青面兽：“他，你们总不会忘记吧？”

众人又是一脸疑惑，他是青面兽大家都知道，有传闻曰，大概半年前，江湖凭空而出一个杀手，永远带着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具，武功高强，一颗人头开价尤其的高，但却是完成任务快准狠，可他们确实是不认识这个青面兽啊。

看他们一脸疑惑的样子，青面兽慢慢低下头，似是纠结了片刻，抬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。

“卧槽！！”

众人看到他脸的那一瞬间，纷纷吓得叫了出来，顿时缩成了一团，尤其杨九郎，惊愕的瞪大了眼睛，直接喊了出来：“段育文！”

虽然他已经变得跟从前太不一样，可这张脸是烧成灰，他们都不会认错！

杨九郎微微皱了皱眉，当年最后那一枪明明正中他脑门，这可能还有命活吗？这根本不可能，绝对只是长得像而已。

这样想着，杨九郎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他，苍白似死人一样的脸色，一双仿佛永远在怨天尤人的眼睛，左额头延伸至眼下一道黑色的刺青，整个看上去像是枉死的冤魂般。

“你真的是段育文？”杨九郎皱了皱眉又问：“你是人是鬼？”

“我是段育文，我没死。”段育文面无表情的轻声回答。

他真的太像鬼了，众人一时还不敢相信，杨九郎闻言却霎时紧皱起眉头，眼底杀气四溢，猛得从腰间掏出枪，对准了他的眉心。

“那就再死一次吧！”

“杨九郎！”

身后的张云雷突然扬声制止他，继而压下杨九郎的枪，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向段育文，杨九郎担心的皱眉看他，慌忙快步跟上去。

段育文看着张云雷走路的样子，一时有些自责的垂下眼眸，一动不动，等着张云雷亲自来杀他，张云雷慢慢走到他面前，静静的看了他片刻，突然笑着朝他伸出手。

“好久不见。”

段育文闻言心头猛得一颤，继而愣愣的看着他伸来的手，一时竟然红了眼眶，沉默了片刻，猛得深吸一口气，当即掀起衣摆，屈膝跪在他面前，双手撑在身侧，俯身磕头在地。

看戏的众人又是一惊，纷纷瞪大了眼睛，心想这肯定不是段育文，他那骄傲劲怎么可能对张云雷下跪磕头。

张云雷也是让他这一跪吓得不轻，反应过来慌忙弯腰去扶他：“诶？你这是干什么！”

“段家欠你太多，我来向你请罪。”

段育文慢慢直起身子，却没有起来，轻轻推开他的手，从袖子里掏出匕首，双手捧起举过头顶：“即便你今日杀了我，我也毫无怨言。”

张云雷静静的看着他，无奈的摇头笑笑，轻轻压下他举起的匕首：“你断了我一百零八块骨头，九郎替我还你一百零八个枪，我们早就扯平了。”

继而再次伸手把他扶起来，看着他轻笑感叹：“如今七年过去了，我还活着，你也还活着，真好。”

段育文听着他的话，愣愣的看着他，继而慢慢低下头，一时无比后悔，后悔自己为什么直到今日才肯相信，原来他当真如此善良，怪自己当年没有早一点接受他的好意，还把他牵扯进这么多麻烦中，害得他现在这副模样。

一旁的杨九郎虽是恨不得再次杀了他，可张云雷都原谅了他，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，不过倒是好奇一件事，继而上前一步，冷冷的问他：“最后那枪我可是冲着脑门去的，你怎么还活着？”

段育文还没开口，一旁的李存仁接过话茬笑道：“你记不记得当时我的人突然围住你，我安排了个手快的，换了你枪里的子弹。”

原来是这样，众人听了他的话，总算信了这个段育文不是鬼，继而不解的又问：“那你们来德云社干嘛？”

李存仁闻言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：“本来我们只是路过，可偏偏他说想你们了，要来看看你们，所以我们就来了。”

继而又故作突然想到什么，指着段育文道：“对了，他现在叫李思路，不叫段育文了。”

“李思路？”杨九郎颇为嫌弃的重复了一遍他的新名字，继而半睁着眼看向李存仁，挑了挑眉问：“你给他起的？”

李存仁故作无辜的慌忙摆了摆手：“他自己起的。”

杨九郎又撇了段育文一眼，冷冷的道：“还是段育文像个人名。”

众人也纷纷附和：“嗯，还是段育文好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