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间烟火不如你。

第四章

“九门的规矩是什么？”

　　九门的院子里，杨九郎一脸悠闲的瘫坐在椅子上，专心致志的把玩着手里的枪，看都不看下面跪着的男人，冷冷的问他。

　　男人吓得哆哆嗦嗦的，又不敢不答，咽了口唾沫，回答道：“不，不杀女人，不杀小孩儿。”

　　杨九郎慢慢悠悠的抬眼看了他一眼，又问道：“那你杀了几个？”

　　男人一听脸都吓青了，浑身颤抖着一个劲儿的磕头：“九爷饶命，九爷饶命，当年是他杀了我全家，我只是以牙还牙，九爷饶命，我再也不敢了，我给他们烧纸，给他们磕头赔罪，九爷饶了我这一次吧…”

　　答非所问，杨九郎不耐烦的皱了皱眉，懒得和他费这个功夫，向一旁的李九春招了招手，李九春看了看他，慢慢悠悠的开口：“一个女人，三个孩子，一共四…”

　　话音未落，杨九郎早已抬手果断四枪，男人来不及惊呼，瞬间咽了气，周围的人吓了一跳，纷纷退后几步，杨九郎则是一脸兴奋的看着那个男人笑着说道：“最讨厌不守规矩的人！”

　　这话一出又是吓了大家一跳，纷纷看向那人的尸体，他怕是到死都没猜到，九爷杀他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没守规矩？

　　李九春见不得血，看着那人的尸体，一脸嫌弃的皱了皱眉，朝身后的两人挥了挥手，示意他们把那个人拖下去。

　　尸体被拖下去，杨九郎才敛了笑，慢慢收回枪，拿起一条手帕，低着头，小心翼翼的擦拭着，那样的仔细，像是在擦一件珍贵的宝物，但那确确实实只是一把满是伤痕的普通手枪。

　　李九春突然想起些什么，看了他一眼，犹豫了片刻，还是走近他，轻声说：“九郎，二爷回北京了。”

　　杨九郎擦拭着枪的手猛地一僵，瞬间抬眼，很快恢复，淡淡的开口问道：“什么时候的事？”

　　“今天下午。”

　　杨九郎深吸了一口气，慢慢悠悠的站起来，将手里的枪举到空中，沉默着凝望了片刻，仰天长叹了一口气：“六年了…”

　　周围的人都感到诧异，九爷的情绪向来诡异，无论什么情况下，总是嘴角含笑，这么多年，他们还从没见过九爷露出如此悲伤的表情。

　　李九春看着他的背影，微微皱了皱眉，问道：“用不用我去准备车？”

　　“不用了。”杨九郎又恢复了笑脸，眼里似乎还有光：“他自会来找我。”

　　杨九郎说着，起身就要往屋里走，路过董九涵旁边，看到他低着头紧紧地抿着嘴唇，杨九郎微微皱了皱眉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：“九涵，你是不是想他了？”

　　董九涵点了点头，杨九郎抬起头看着夜空，长处一口气：“我也想他了…”

　　“九春哥，总听人提起，说德云社有一个神一样的张二爷，只是离家已经六年了，九门之前也是德云社的，怎么那个张二爷还和咱九爷认识？”

　　杨九郎回屋后，就有几个小弟拽着李九春问道。

　　李九春看了一眼杨九郎屋子的方向，又看小弟们渴求八卦的眼神，微微皱了皱眉，其实这也不是秘密，告诉他们也无妨，况且知道八卦不能讲，也是怪难受的。

　　李九春看了看他们，故意卖关子的叹了口气，说道：“咱九爷喜欢二爷这事，大家都知道，你们几个来的晚，所以不知道。”

　　喜欢？小弟们震惊的嘴巴张得足足能塞下一颗鸡蛋，李九春看着他们这样吃惊，笑了笑，拍了拍他们的肩，一边走一边和他们讲。

　　“当年德云社还没散的时候，俩人是搭档，配合起来是出神入化，谁也不是他们的对手，他俩当年那可是咱们德云社的金牌杀手，如今的张九龄王九龙都比不了。”

　　小弟们又是吃了一惊，他们居然还是搭档，而且现如今的王九龙和张九龄都已经是轻易不出任务的人物，但一叫出名字，那是北京城谁不闻风丧胆的人啊！

　　九爷的本事他们自然知道，可那个张二爷居然也能这么厉害！

　　“但是后来有一回走任务的时候，九爷不在，二爷就自己去了，结果让人使奸计算计了，腿让人给打残了，差点连命都丢那了，九爷知道后，单枪匹马去找那孙子复仇，说是二爷断了多少块骨头，就让那孙子挨多少个枪子。”

　　李九春说到这，脑海里浮现当年张云雷被人抬回来，扔在德云社门口奄奄一息的样子，不禁恨恨的咬紧了牙关，小弟们默默的咽了口唾沫，怯怯的问道：“后来呢。”

　　李九春停下来整理了一下情绪，继续说道。

　　“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，当我们赶过去的时候，那人身上已经是密密麻麻的枪孔，还没断气，趴在地上跟条狗一样一个劲往前爬，地上全是他趟出来血路，九爷就跟在他身后，一边开枪一边数，一直数到第一百零八枪，最后一枪直中脑袋，这才断了气。”

　　李九春想起来忍不住打寒战，说完还感叹了一句：“受多大罪啊！”

　　小弟们听着脑海里都已经浮现出画面了，也是吓得忍不住打了个寒战，李九春继续说道：“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让他当老大的原因，那模样任谁见了都得害怕。”

　　小弟们吓得一句话说不出口，李九春长出一口气，继续说着。

　　“不杀女人，不杀小孩，这不是九爷的规矩，是二爷的规矩，九爷珍爱的那把枪，是二爷临走留下的，所有破了规矩的，都是死在那把枪下。”

　　小弟们听完不免觉得有些意外，他们这辣手无情的杨九爷，想不到还是个痴情种，小弟们不禁开始幻想，九爷和那个张二爷在一起恩恩爱爱的样子，纷纷捂着嘴偷笑。

　　李九春不知道他们想什么呢，但看他们一脸猥琐的样子，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，李九春白了他们一眼，一人脑袋上给了一巴掌：“瞎想什么呢，回去睡觉去！”

　　小弟们听了九爷的八卦，即便挨打了也挺开心，应了一声，都乐乐呵呵的跑开了，李九春含笑看着他们的背影，直到看不到他们的人影，李九春渐渐收起笑容，转头看了一眼杨九郎院子的方向，不禁又皱紧眉头。

　　当年帮派明争暗斗，有人肆意陷害德云社，当时杨九郎不知第几次跟张云雷诉说心意，说着说着，俩人最后便打了起来，张云雷最后气到甩袖离开，第二天一人去执行任务，可他见到任务目标时，却发现竟然是当时北京最高军阀的儿子，段育文。

　　张云雷也是知道被人算计了，这个人不能杀，可谁知段育文竟一心想置他于死地，张云雷深知他父亲是北京最高军阀高官，为了德云社，这才死撑着不出手。

　　当张云雷让人抬回来的时候，已经没有了脉搏，周九良的医术一直是他们见过的大夫中最好的，废了一天一夜的功夫，才总算是留住了他一条命，只是他的左腿和右脚落下了终生残疾。

　　所有人都瞒着杨九郎，可最后还是给他知道了，只身一人去给张云雷报仇，段育文被他打到不成人样，扔到大街上，当着全城百姓的面，一枪一枪的了解了他，手段何其残忍，整个北京城都为之震惊。

　　那个军阀高官回来后，为了给儿子报仇，以杨九郎杀人罪的罪名，带兵打过德云社，当时曾在北京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，闹到最后，为了不拖累德云社，杨九郎当着那个军阀的面，给了自己一枪。

　　那一枪本是直朝心脏开的，最后不知为何，扣动扳机那一刻，枪歪了些，子弹虽穿胸而入，但却避开了心脏。

　　军阀高官不肯罢休，非要带走杨九郎，要杨九郎像他儿子一样受尽折磨直至死去，正当所有人都没办法的时候，刚刚苏醒的张云雷赶了过来，抛下了一切尊严，跪在他面前，说只要放过杨九郎，甘愿就此离开德云社。

　　如此的让步，那个军阀也没办法，到底不敢和德云社硬来，提了个条件，让德云社就此解散，便算了了此事，德云社也自此分为四门。

　　单丝不成线，孤木不成林，一个团体解散开便好对付了，那个军阀虽然说着不会在追究，但这些年一直明里暗里针对四门，这么多年，为了不打破那个约定，四门也再没扯上过关系。

　　然而杨九郎不知道，张云雷也不让说，这么多年没人敢告诉他原因，他只知道他一觉醒来，张云雷已经离开了这个地方，回到了天津老宅，一晃都六年了。

　　张云雷执意离开德云社，原因到底是什么，大家心里都清楚，他一直不肯接受杨九郎对他的感情，这一次这么一闹，张云雷觉得心有愧疚，宁可一躲躲他这么多年。

　　听说师父病了，德云社现在腹背受敌，危在旦夕，各方势力都眼巴巴的盯着，那个军阀高官也还没死，这次二爷回来，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该烦恼啊…

　　想到这，李九春深深的叹了口气，这都是他们的命…